《經典》:作為藝術家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做飾品的?是什么促使您開始做的呢?邊平山:做飾品是一個偶然情況,在創作中感覺累的時候,我就會做件別的事情來轉換一下思想,這就是一種休息。比如畫國畫覺得累時候,我的休息就是畫油畫;畫油畫累了我就做雕塑或者飾品。只要一換材料我馬上又有精神了,不覺得疲倦。其實就是一種調節,這樣一說,飾品似乎成了我的副產品,但并不等于它不重要。藝術都是相通的,這只是我的工作方式,就是經常轉換。
常有人說邊平山的作品特別多,一年有幾千件而且不重復,這對別的畫家來說可能做不到,你想,一個人要吃飯、休息,哪還有時間呀,后來我想休息這段時間我也用上。《經典》:聽您這樣說,材料的使用在您的創作中似乎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邊平山:對,一直以來我對材料的興趣都特別濃。因為我覺得藝術關鍵的媒介就是材料,視覺藝術的根本就是材料的一種反應。曾有人問過我:什么是材料?我當時說,男人和女人就是兩種不同的材料,除了精神以外的任何物質都是材料,甚至精神也是一種材料。所以男人和女人這兩種世界上最不同的材料一旦產生了關系以后,他們就會演繹出很多故事。
這就是材料的問題,有人可能為情死,有人可能為情瘋狂,這是材料的一種反應,也是本質。邊平山:我的飾品以紅山時期的打鑿器、刮削器為主,配以戰漢時期的琉璃等材料。紅山文化距今大約一萬到三千年,我們統稱為一個文化期。飾品最早出現并不是為了美,更不是為了女人,它實際上是一種宗教象征,是圖騰,一種個人圖騰,人們寄希望于它,它是一種象征。有一次去朋友家做客,看到兩件非常漂亮的小石頭,我對材料特敏感,一下子就迷進去了,于是買了很多。
紅山時期的器物有一個特點就是各不相同,一千塊、一萬塊,你絕對找不到相同的兩塊。是的,所有這些東西都不會重復,他們絕對是唯一的。因為各不相同,你就可以把他們組合起來,使它們形成對比,比如這種材質和那種材質的對比,這種顏色和那種顏色的對比。這個對比的過程樂趣無窮,我在畫畫之余就拿著這些東西不停地賞玩,就像小孩在玩玩具一樣,怎樣都不厭煩。
對我來說藝術是一種游戲,也是一種享受,而這些都來源于材料,如果你每天都只做一件事,你會很容易覺得乏味和疲倦,但是世界給了你這么多材料,你有更多的選擇。邊平山:我對任何材料都有濃厚的興趣,男人、女人、陽光、空氣,這些都是我感興趣的材料,同時我更喜歡那種原始、自然的材料。對于原始藝術,從中國的紅山文化到非洲的原始木雕到西方的原始藝術,包括古埃及藝術等,有一樣東西是相同的——他們都崇尚神。中國在進入夏商周以后就不同了,藝術品或者說飾品已成為權和錢的象征,它們更講究工藝,這樣一來其本身的震撼力就減弱了,而多了權和錢的威懾力,那種自然和神的力量沒有了。
我更希望藝術品能像孩子的玩具一樣,沒有錢和權的概念,只有喜不喜歡的因素。所以我們說原始信仰是發自內心的,不是因為權和錢的因素才崇拜。原始藝術美就美在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愛,和我們現在的工藝品完全不同。工藝品很講究,一要材質名貴,二要雕工一流,這兩種東西加在一起就變得非常昂貴,有錢才能買到,而錢往往有權才能得到。但是玩具呢,小孩子都喜歡,它是自然的,所以對于材料來說,其范圍就更廣泛。
一塊鵝卵石、一個貝殼、一根麻繩,它們和皮膚做對比的時候就產生一種美,這是純粹自然和發自內心的。而以后的飾品其實是錢的概念,沒有錢你就得不到它。有一部印度電影《流浪者》,很多富家子弟向女主人公求婚,他們帶來各種寶石、飾物,男主人公很窮,但他也希望能給心愛的女子一份禮物,于是就在路邊采了一束草,正是這束草打動了女主人公。真正的美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原始藝術有一種真實的美,“真善美”,真是排在第一位的。小孩子對待玩具不是它的價格,一萬元也好,一元也好,只要喜歡他就會賴在地上不走。
大人就不一樣了,大人會想著要貴點的,不然沒面子。所以我最近要做一個展覽——“摘下面具——重返原始社會”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經典》:您對真和原始的追求是不是決定了您在做飾品的時候,會保持那些材料的原始面貌而不作任何加工?
邊平山:不加工,只組合。因為一加工,就破壞了它的美,我力求自然,力求原始的自然。那個時候是沒有鐵器,沒有金屬的,完全靠石頭磨石頭,這樣的打磨過程使那個時期的東西和我們今天看到的飾品完全不同,那種美,那種很慢很慢才磨制和雕琢出來的美是很虔誠的,現在的加工工藝完全沒有那種感覺。所以我會保留他們的原始面貌,我絕對不破壞原始,我只是把我的理念、空間、色彩和對比融入到我的組合過程中去。
邊平山:飾品本身更多是為女人服務的,所以女人要介入到飾品當中來。比如說女人的皮膚、脂肪都是飾品的一部分,去掉女人的皮膚、脂肪等因素,飾品就變得沒有意義了。我在做飾品的時候很注意的一個點就是女人的鎖骨,還有大腿、腰、臂。畫家畫女人體,乳房是比較容易畫的,就是兩個球體,但是脖子和乳房間的美卻很難表現。女人的鎖骨是非常美的,肩、鎖骨還有脖子后面的三角肌都很美。我在做飾品的時候推出一個概念——單飛,不像一般的飾品那樣一定要對稱,我根據女人的美的需要進行了單項設計,我希望人們注意到的不僅僅是飾品,更要注意到佩戴飾品的女人,千萬不能忘了女人這個材料。
一件東西不可能完全獨立的,它必定跟人跟社會有關系,比如一幅畫,這幅畫擱在什么空間才漂亮,不要單獨說這幅畫,它一定會有個特定的環境和空間。我在處理的時候就會考慮到這個環境和空間。比如我做雕塑,我就會想到要擺在哪,是擺在樹的旁邊,還是擺在草坪上或者廣場上?是擺在成都多霧的地方,還是擺在江南多雨的地方?
這些東西都是材料的因素。我希望人們會因為我的飾品更深刻地發現女人的美,這樣人們就會更愛女人,更欣賞女人,也就會更尊重女人。《經典》:您的飾品系列和您的其它藝術之間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呢?邊平山:它們之間有很大關系。我的作品不管紙上、布上、陶瓷、雕塑,都是材料,有軟材料、硬材料。在紙上作畫的時候,我反而對布上的東西理解得更深刻:原來它們有這么大的差別。我發現了布的特點,并且一下子抓住。
在布上作畫的時候我會發現原來在紙上是會洇的,真可愛,于是又出了一批紙上的作品。所以,對我來說,所有這幾項是我自己整個藝術的對比。邊平山:今年我的主要工作是做雕塑,這些雕塑在很大程度上靈感也來源于紅山文化。飾品這一塊呢,我有一個大的計劃,但因為資金問題尚未開始做,但一旦完成將是非常完美的。
這個系列以紅山石質箭頭和白金、白銀、白銅以及軟木和紙為主要材料,一共50件,是我首飾作品中的重頭戲。但這些飾品不是為了佩戴,是觀念飾品或者說是飾品裝置,我所使用的白金白銀白銅雖然都是白的,但金銀銅是三種不同材質,放在一起必定產生對比,再加上木頭、紙、燈光,產生影子都要漂亮,影子也是一種材料,在我的這個系列作品不會被忽視。做藝術一定要講究,講究二字很重要。《經典》:從可佩戴的飾品到觀念飾品,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您是怎么想的呢?邊平山:飾品首先是佩戴的,這是它的實用功能,而我所計劃的飾品裝置實際上是一種觀念的設想,是純粹的藝術品,從這個意義上講,飾品被拓寬了。比如寫字,如果我是寫信給你,我希望它清楚易懂,但書法就不一樣了,書法是一門藝術,它講究的不是易懂,否則也不會有草書藝術出現了。我所說的飾品裝置其實是一種雕塑,這也是飾品的原初狀態,是一件使用了多種材料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