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的壁雕上,哈塞普蘇女王被抹去了,但是這并不能抹去她在歷史上應有的地位。早期女王的雕塑充滿女性特征,在她即位7年后,她的所有雕像突然變得男性化,肌肉發達,還有胡子。桑曼和他負責教導的娜芙芮公主的雕像,他一度被傳說為女王的秘密情人。哈塞普蘇女王是埃及歷史上第一個女法老,也是爭議最多的一位。有人說她是個心狠手辣的姑姑,攝政奪權,取代侄子。最近的論調認為她是個非常優秀的君主,統治強有力且非常有效。
這已是公元前1500年的事情,今天誰也無法斷定女法老的真實性格和意圖,我們只能在不同的觀點之間,繪制個人心目中的女法老。陵墓中的女法老受盡了侮辱,闖入者心里必定懷有巨大的憤恨。1927年炎熱的一天,考古學家荷伯特·溫洛克無奈地瞪著一處被嚴重破壞的墓穴——隨處是盜墓者人為破壞的痕跡,尸體上下都已有腐爛跡象,眼睛已經被挖出來,頭顱也被砍下來,尸體前額正中的倒三角形埃及王室標志也被挖走了。
這里是埃及尼羅河沿岸的一處法老陵墓,坑穴里到處是被打碎的法老的雕塑,這些雕塑有的只有指頭那么大,有的重達1噸。陵墓的主人看來受到了一切能被設想到的侮辱,闖入者心里必定懷有巨大的憤恨。在古埃及人看來,法老就像神明,那為什么這個法老會遭到如此待遇呢?在溫洛克和其他埃及考古專家看來,原因似乎很充分。陵墓主人是哈塞普蘇女王,她是埃及歷史上少見的女法老之一,作為埃及第18王朝的第6任法老,她的統治時期是公元前1479年到公元前1458年。
關于女王的統治下埃及政治經濟和人民生活的真實情況是在之后的考古調查中慢慢發現的,而在溫洛克的時代,他們只能將墓穴被破壞的事實與類似肥皂劇般“母后奪權”的故事聯系起來。事實證明,在哈塞普蘇女王統治埃及的20多年中,埃及的政治和經濟都非常穩定、繁榮,同時文化藝術達到高峰,很多埃及歷史上最雄偉的建筑都是在這個時期開工的,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哈塞普蘇女王紀念神廟。
另外她組織了一支探險隊伍前往朋特探險,為埃及商人找到了不少新市場。今天位于蘇丹和埃塞俄比亞交界處的朋特在古時候被埃及人稱為是“上帝之邦”,女王在公元前1495年派出5艘大船組成的探險隊,每艘船都有30人劃槳,船上載滿各種用于交易的物品。600公里水路航程后,埃及船只首次到達朋特,帶回來了象牙、香料、化妝品和藥膏等。
但是,女王通過什么手段得到并控制權力,似乎暗示了她統治時代黑暗的一面。根據傳統說法,哈塞普蘇是著名的埃及法老杜德摩西一世的女兒,杜德摩西一世有3個兒子,其中兩個是妻子所生,一個是妾生。由于各種原因,那兩個正室所出的兒子都因故去世了,在法老臨死時,只能選擇庶出的兒子繼承王位。但是根據當時埃及法例,這個兒子必須娶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哈塞普蘇為妻才能具有“標準王室血統”,這是登上王位的前提,那時哈塞普蘇只有12歲,而她那后來成為杜德摩西二世的哥哥20歲。
結婚6年后,才18歲的哈塞普蘇已開始和丈夫共掌政權,然而杜德摩西二世體弱多病,繼位沒多久后就去世了。這對夫婦并沒有繼承人,此時浮出水面的繼承人是杜德摩西二世的侄子,也就是后來功勛卓著的杜德摩西三世。但那時杜德摩西三世還是個嬰兒,雖然歷史注定他將成為埃及歷史上最偉大的國王之一。哈塞普蘇乘機完全奪取政權,宣布自己即位。由于需要比較正當的理由,她直接宣稱自己是阿蒙神的女兒并成為女王。從此后,她的頭銜不再是“前國王的妻子”、“現國王的姑母”,而是一位法老。
她那被神圣化的出生是由當時的僧侶和官員杜撰的,這些“故事”被刻在女王墓地的神殿墻上,故事敘說女王的祖先是太陽神,在杜德摩西一世統治期間,太陽神在一個時期內化身為杜德摩西一世,使其妻子有孕,產下一女取名為哈塞普蘇,意思是“太陽神眷顧的最高貴的女人”。早期的歷史學家們發現,在哈塞普蘇取得權力的過程中,一個名叫桑曼的人對她的幫助巨大,他們甚至因此推測,桑曼很可能是女王的秘密情人,而女王唯一的女兒——娜芙芮公主——也是和情人所生。
根據這個說法,桑曼是平民出生,后來破例進宮成為公主的家教,很快就因為表現出色被提拔為王室建筑的監工,不久又成為首席大臣,獲得女王非同一般的重用。桑曼的地位如此特殊,以至于他被特許為自己建造一個豪華墓室,此外還擁有一個祭堂,在古代埃及,這些都是僅有王室成員才能享受的特權。
后來考古學家竟然在桑曼的墓室里發現了屬于女王的石棺碎片,這說明女王曾將自己的石棺贈與他使用。再后來,桑曼甚至被獲準在女王的紀念神廟旁蓋一個更大的墓室。當然,身為平民,就算和女王相愛也必須保密,于是今天的考古學家沒有確鑿證據,只能推測兩人生前的關系十分親近,就算在死后,雖然他們的墓地分開在不同的地方,但是在地下的放著棺木的主墓室,卻是那么的相近,對一對無法公開的戀人來說,這或許就是最好的結果了。桑曼在幫助女王達到權力頂峰的過程中全力以赴,加上他和女王的親密關系,考古學家們難免將其中的故事往罪惡、黑暗的方向聯想。
女王在公元前1458年去世,當時去世的消息并未向全國發布,且喪禮等過程也非常簡便,可以說,女王好像在一夜之間突然消失了。20歲出頭的杜德摩西三世在名義上接掌王位后22年,終于親自品嘗到權力滋味。初即位的他,對于壓制自己20多年的女王仍然感念,但是從某一年開始,不知道為了什么原因,他開始將埃及境內所有關于哈塞普蘇女王的痕跡消除,所有建筑和紀念碑上,女王的名字都被抹去。
這似乎是杜德摩西三世等待了大半生的瘋狂報復,也是在女王生前他絕對不敢做的事。拋開男性角度,女性考古研究者正從全新角度研究女王。女王的生前死后都是傳奇性的故事,但是不要忘記,撰寫這些故事的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僅有男性,因此他們的考察和推測難免從男性的角度出發。現在,新一代的女性考古研究者正從全新的角度研究女王的歷史,希望還原她真實的生命軌跡。
哈塞普蘇出生于埃及最強大的時候,當時的法老杜德摩西一世是個善于開拓疆土的君主,埃及的勢力空前強大。哈塞普蘇女王后來說,自己一出生父親就指定她為王位繼承人,這個可能性并不大,因為埃及歷史上只有3位名正言順的女法老,她們都是在沒有其他男性繼承人的情況下繼位的。成為杜德摩西二世的妻子后,作為王后,哈塞普蘇似乎更加沒有可能掌握權力,此時歷史學家們喜歡把杜德摩西二世描繪成體弱多病、性格懦弱的形象,如此一來“狡詐”的哈塞普蘇就有機可乘了。
實際上,無論是幫助丈夫還是攝政杜德摩西三世,哈塞普蘇的表現都公正而盡職,雖然她沒有完成作為王后最重要的任務——產下王子——但是對于國務管理,她非常出色。最初古埃及的壁畫上,杜德摩西三世雖然還是嬰兒,已裝扮成國王的樣子,履行公務,而哈塞普蘇作為前王后,穿著非常女性化,恭敬地站在一邊。在哈塞普蘇女王執政7年后,所有關于她的雕像和畫像完全沒有了女性特征,她成了赤裸上身、肌肉發達的法老,甚至還有胡子。
早期的研究人員認為,雕像和畫像上的改變徹底暴露了女王的陰謀和野心,因為古代通常只有男性能成為法老。但是最近的新看法認為,女王一開始并沒有宣布自己成為法老的念頭,這正是為什么雕像上的女性特征在她執政7年后才消失的原因,如果她處心積慮想爬到權力巔峰,那么在即位之初就應該有類似舉動。
新派學者分析,在那個時候,女王很可能遇到了艱難的政治挑戰,例如是旁系的王室成員想要逼宮,她是在沒有更好選擇的情況下宣布自己是法老的。女王對杜德摩西三世的態度也是有力證據,如果她是野心與兇險共有的婦人,那么在杜德摩西三世還是嬰兒的時候,她完全有機會將他殺死,但相反,她是個盡職的監護人,給予杜德摩西三世最好的教育,培養他成為出色的軍人,教育他全面了解埃及的敵人以及如何盡國王的職責。舊時的學者認為,如果女王甘心攝政,那么在杜德摩西三世成年以后就應該將王位過渡,但是她沒有這么做,這當然也成為野心的鐵證。
女王的辯護者認為,作為一國君主,很多時候也有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難處,一個人一旦掌握了最高權力,就好像神明一樣,作為王后,人們不會記住哈塞普蘇,但是作為國王,她可以名留千秋。哈塞普蘇當然知道自己的位置并不好坐,一來她畢竟是埃及歷史上第一個女性君主,二來她獲得權力的過程并不是正大光明的,于是她做了任何一個處于類似境地的君主都會做的事情——重新創造自己,從性別、出身到姓名。當然,很多時候女性并不是刻意要改變性別,例如在很多碑文中,她依然稱自己是“太陽神的女兒”。
為了證明自己能和太陽神溝通——這是古埃及法老的特權和特別能力——她將自己改名為“太陽神的靈魂”。同時法老的神力通常顯示在能創造巨大的山脈,因此女王在統治期間開始修建巨大無比的建筑,比以往法老的建筑都更宏偉。至于女王和桑曼之間的關系,新派學者也有不同的看法。
傳統的看法認為,女王和情人共享部分權力,即一些決定是咨詢了桑曼意見后做出的,而桑曼作為大臣,也有足夠的發言權。新派學者卻表示,女王在位期間,一直對自己的地位非常擔心,因此她絕對不會冒險和任何男性發生親密關系,這足以有理由讓王室旁支將她推翻并處死。因此女王和桑曼之間的關系,只是君主和寵臣的關系,卻成為謠言和不負責的推測的犧牲品。桑曼的結局也成為歷史上的謎團,很多人以為他最終能在地下和女王靠近,但是有的歷史學家分析,他在死后并沒有機會使用建造在女王神廟旁邊的豪華墓室。
那個墓室受到了嚴重的破壞,并沒有尸體,最初考古學家們以為,桑曼的尸體和女王的尸體一起受到侮辱,并被丟棄了,但是后來的研究顯示,這個墓室在建造后不久因為設計不當內部自然塌陷,但是盜墓者不知道,于是他們又光顧了此墓,但沒有任何收獲。
女王死時已40多歲,后來杜德摩西三世統治下的埃及達到了國力最強盛的時候,今天的巴勒斯坦和敘利亞,當時都臣服于埃及。杜德摩西三世一生勝仗無數,使埃及成為地中海的霸主,他也是埃及歷史上第一個重視海權的君主,為埃及建立了強大的海軍。他的成就,肯定離不開女王早年的教導和輔佐,盡管他試圖抹去女王在埃及歷史上的痕跡,但今天我們依然知道,曾經有一位優秀的女性,將埃及治理得很好,并將它完整地交給下一位法老,她不平凡的一生應該得到更多稱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