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鮮亮的夫人開著紅色跑車,驚艷奪目地穿越在大都市的人海車流里,留著相框里燦爛飛揚的笑容載著他。德沃夏克的音樂靜靜地流淌著,從綠盈盈的茶杯漫過書,漫過風蝕雨霽的歷史文化,在書架上的古古董董里徘徊,一把轉經轉了幾千年的信念,在油膩膩的綠松石里慵懶地歇著,做愛的小銅人閉著眼睛以為到了非洲的沙漠山洞里,毫無顧及地快樂著。紫砂壺砂砂的藏著一種很尊貴的性感,一個小小板凳大概是等著白雪公主里那七個小矮人來坐的吧,誰送的一瓶千紙鶴,把小小的心疊了多少層啊,藏多深啊!
一束九十九朵紅玫瑰,沉甸甸的花蕾,誰也太多情大膽了!還有民間收來的一雙繡花鞋,被一個美國大野牛角環抱著,象一雙男人的大手把一雙女人的小手小鳥似的捉在手里,莊嚴肅穆的紅木碎花家具上,一盤晶瑩剔透的糖,蠟染窗簾下,一匹飛翔的銅馬,一盤古老的打字機,在銹黑班駁的寂寞里耐心地永久地等待著手指的敲擊,一個西藏帶回來的銅號,嗡嗡的蒼古之音被藏進了一節一節縮小的銅體里,只有那圈圈的花紋憋不住沐了蘭天白云的恩澤,喜悅地眨著細密的眼睛.小狗臥在書桌上,假裝睡覺,小鼻頭呼哧呼哧地冒著濕泡泡,三五個學生躡手躡腳或坐或站,小心地從書架上拿來書輕輕地翻著,韓老師從書堆里站起身不大利索的腿,托著厚底拖鞋咔噔咔噔上洗手間,小狗一機靈睜開眼轉著脖子追隨著他的身影,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隱隱約約有口哨聲從洗手間的門縫里鉆出來,幾個學生相視一笑。
難得這樣的清靜,狗兒,物兒,書兒,人兒,象是他那深邃幽藍的大海里搖曳的水草,游移的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