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年去陜西的三邊地區靖邊,正下完雨,道路泥洼。簡直沒有一條好路,坐的淘汰了好幾手的奧拓出租車,就在這泥洼地里上下翻滾。缺錢修路?這里產天然氣和石油,很多私人老板和官員都很有錢,是有名的“豪賭”地區,這不是什么秘密,中央的很多報紙都報道過官員一夜就輸掉百萬的驚世駭俗的事情!據說這里缺水,賓館有時會定點供應水,但是好象不缺洗浴中心,夜幕降臨,賓館停水洗不成澡,去洗浴中心吧,門口往里看,影綽綽群群小姐正翹目等待!
我是聽友人說起這里的一個剪紙的老太太,在集上賣剪紙,他來時買過一張,與眾不同,我敏感地覺得區別于我們常常的那些“標準”的剪紙藝術,于是我控制不住坐長途汽車跋涉而來的。第二天,就有集,我依舊踩著泥去了。哪里有剪紙的老太太呢?除了看到賣哪個城市的自由市場都賣的東西外,根本沒有賣剪紙的!于是,我就問,到處都是操著濃厚的陜北方言的人,他們都聽的懂我的話,我半聽半猜他們的話。
一溜打聽下去,真的找到了一個小伙子,在賣補鍋的一種什么“化學藥面”,于是,我心情沉重地知道,的確有這樣一個老太太,朋友沒有蒙我,但是幾個月前故去了。按照推理,我打聽老太太肯定有傳人的吧,或者一般是女兒或兒媳婦也會剪,小伙子笑說老太太是孤身,并如同看外星人般問我:“要那做甚?”我當然無言,心里當然空空,不是因為白白耗費了路費,而是知道,也許,老太太的獨門的手藝就此銷聲匿跡!
我想象,當年老太太年輕時,一定家家戶戶的許多人都爭相向她索求剪紙裝飾窯洞的,那時何等夢幻般榮光,所以練就夢幻的剪紙技藝吧。雖然聽到當地官員的腐敗的事情,但是我根本不會與剪紙老太太聯系在一起,因為他們或依靠他們掙錢的老板們不會慷慨地資助一個民間東西,如果資助才是天方夜譚呢。我是在想,如勞動產生的一個質樸的藝術,應該誰去稍稍關注一下呢?最起碼,應該是搞美術的人或組織應該敏感地關注一下吧!文革期間,由于政治運動,很多的美術工作者被迫去了民間,所謂勞動改造兼體驗生活去了,但是,強迫性的運動使得我們的很多藝術工作者真的近距離接觸了民間,接觸了泥土,他們有了很強的生活的底蘊。
如今呢,就我所經常能夠接觸到的美術院校的現狀來看,學生接觸的最多的是電腦生活,老師在忙活的是外面打工接私活,深入民間深入生活已經純粹是嘴里的唾液,只管往外吐時或往下咽時使用的了!所以,哪里還會關注這些雞毛蒜皮的老太太剪紙呢?提及韓美林先生,雖然“業內”仿佛不承認他的很多創作,覺得不倫不類,社會中也有其他微詞,但是他那年下鄉的“藝術大蓬車”活動,就讓我鞠躬崇拜了!
有人說是那是作秀呢,其實如今天地間作秀事還少嗎?與拿自己身體作秀、拿臉皮作秀比較,我還是覺得如韓先生般的“作秀”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