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省華池縣的豹子川,本是個人煙極為稀少的小山溝。1943年7月,抗大七分校二大隊的一千多名師生奉命來到這里,要在這荒涼貧窮的山溝里安營扎寨,進行生產、學習和訓練。3年艱苦奮斗后,我們在豹子川打了上百孔窯洞,在荒山野嶺上開出了萬畝良田。
同學們在這里學軍事、學政治、學科學、學文化,提高了政治覺悟,鍛煉了革命意志,增強了業務能力。在這期間,文化生活豐富多彩,把個原本靜寂的豹子川鬧得熱火朝天,對我們順利完成生產和學習任務,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當時,學校很重視文藝活動,各隊都成立了俱樂部。
而二大隊中,有近百名和我一樣從晉察冀軍區各個劇社來的“小鬼”,平均年齡十六七歲。雖說年紀小,可我們都在劇社受過幾年文藝方面的初級訓練。教歌、排戲、化妝、演出、演奏樂器、跳舞、作詩、繪畫…樣樣都能來它幾下。這些“小鬼”就成了二大隊的文藝骨干。
我們的第一次正式演出,是在1943年的秋后。當時,各隊的同學們從草棚、石崖下搬進自己雙手打的新窯洞。為了慶祝搬進新居,我們在張家岔的一個大平板石頭上組織了這次演出。舞臺很簡陋,四周只立了幾根木桿,用被單圍了一下。沒有管弦樂器和打擊樂,我們用木锨作底鼓,用銅臉盆當鑼,用搪瓷碗代替镲。我們還用紅綠被單、包袱皮代替服裝,用樺樹皮做帽子,用粉筆、紅土和樺樹皮燒成的黑煙子作化妝品。
節目有獨唱、清唱及合唱,最后是京劇《打漁殺家》。那幾年,二大隊創作演出了一大批內容好、形式多樣、有教育意義的劇目。其中有《豹子川大合唱》《拴不住》《勇敢的報童》《小放牛》《難民曲》《勞軍花鼓》《張丕模鋤奸》《打石門焉》《陳同志下鄉》《不安的夜》《解放檸條梁》《周石魯轉變》《偷雞》《邯鄲起義》《兩親家母》《白旗堡搬兵》等。這其中,有很多節目是同學們自己創作的。
如《豹子川大合唱》,就是趙鵬、郝玉生、蔣學譜等同學集體創作的。歌詞健康樸實,如“山高高,滿山綠,水曲曲,村外繞,道路伸得遠,窯洞陽光照,梅鹿山上走,山雞咯咯叫…”有的文藝節目是同學自己演自己。如《周石魯轉變》就由周石魯同學演他自己,演得真切感人,教育效果很好。我們二大隊演出的拿手節目是《打得好》。這部劇不但在豹子川演得很紅火,就是在1946年8月二大隊宣傳隊改編為聯政宣傳隊、到延安演出時,也引起了轟動。
直到后來,在西北野戰軍中,只要一提起聯政宣傳隊的《打得好》,大家都會伸出大拇指。二大隊的文娛活動之所以搞得好,其主要原因是隊員們思想作風過硬。在豹子川,隊員們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在軍人姿態、軍事素質等方面,都有了非常大的提高。另外,大家群策群力、團結一致,自力更生、發明創造,也是我們能搞好文娛活動的重要原因。當時經濟十分困難,我們就自己動手做樂器。我們將山上的硬雜木采伐、烤干后,加工成大小長短不同的圓筒,蒙上牛、羊皮,就做成了大鼓小鼓。
我們還用羊羔皮和蛇皮做高胡、二胡、低胡和三弦,用羊腸子做成粗細不同的絲弦,用蘆葦做橫笛。我自己動手做了一個低音三弦,一直用到1952年。不僅樂器是我們自制的,凡是沒有而又需要的東西,如化妝用品、服裝道具、燈光布景等,我們都嘗試著去做。樺樹皮是我們手中之寶。它可以當作紙張,抄寫臺詞,還可以做各式各樣的帽子、靴子和皮帶。燒后的樺樹皮煙子,可作墨汁化妝、寫字。
我們演古裝戲沒有服裝,就用樺樹皮剪成各種紙花,染上顏色,貼在紅紅綠綠的被面、床單上,就成了演出用的各式服裝。在豹子川時,領導支持、干部帶頭參加編劇和演出。八隊隊長冀云同志、政治指導員張漢成同志,對隊上的文娛活動特別關心。有時同學們要排練節目到深夜,他們便做上面片湯送到排練場,對同學們的鼓舞極大。楊光同學寫出《偷雞》劇本后,隊領導多次召集大家座談、修改,保證了這部劇的成功。指導員蔡正寧同志寫的《邯鄲起義》,被我們帶到聯政宣傳隊,作為“保留劇目”,曾多次為部隊演出,受到西北部隊廣大指戰員的好評。
我們的大隊長何遠平同志,是一位老紅軍。他為了支持各隊的演出,把自己打日本鬼子繳獲的戰利品——一雙馬靴、一塊花床單子,長期借出,作為道具、服裝之用。這在當時可是花錢難買之物,也是大隊長寶貴的紀念品。說是“借”,實際上是哪個隊需要,就拿到哪個隊,這些東西長年不能回“家”。在豹子川的3年,是令人難忘的3年。
國民黨反動派的封鎖、環境的艱苦,都沒有使我們后退,反而讓我們更加奮勇前進。這其中,文藝活動的作用是不能低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