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王暉迪孤言寡語,如果他真的如此吝于言語,那或許是因為藝術已經部分乃至全然滿足了他。他揉捏紙漿,如同女媧摶土造人,將充滿水分又注定干涸的纖維物捏造為形體——人、獸、器物或不可明狀之物。它們看上去殘破,朽壞,厚重,被塵土覆蓋,有著從灰燼中劫后余生的質感。然后藝術家賦予它們名字——命名,一個無神之物被啟蒙、點亮的剎那節點。
有一些令人回到遠古——《軀殼之下》多少讓我聯想到沃爾道夫的維納斯;舊石器時代雕塑,于1908年由考古學家約瑟夫·松鮑蒂在奧地利沃爾道夫附近遺址發現。軀殼之下30x20x352021年軀殼之下局部有一些呼應了美術史,比如《美杜莎的亂發》;美杜莎的亂發50x35x422021年有一些,如《小丑》以一個局部呼應了一個意涵豐富的名詞;小丑45x16x512020年有一些,《阿普薩拉的伎倆》中的主語,則可能是來自柬埔寨的一種舞蹈形式;
阿普薩拉的伎倆45x30x492021年阿普薩拉的伎倆局部但更多時候,王暉迪雕塑的命名指向了無法被具體闡釋:它只是一個形狀、一尊容器、一種狀態或一次靈光乍現。我喜歡他的雕塑,即便我對藝術家一無所知,也不知該如何去描述或論證作品的好。我更驚訝地發現,王暉迪甚至并不專業從事雕塑,他的“本行”是繪畫——2000年他畢業于內蒙古師范大學美術系,至今作畫未輟。王暉迪繪畫作品尺寸及創作年份不一或許正因為如此,他得以逃脫雕塑的窠臼,讓作品既是反叛的,又是正統的;
既是異想天開的,又是包含深情的;既是深思熟慮的,又是信手拈來的…這樣一種將思想、觀念和情感熔鑄外顯于物質的能力,實在令我這種外行羨慕。那是一種做加法的過程:在空間中逐次累加,在累加中形成結構,在結構之上彌接細節…思考已經結束但理解卻并未開始59x26x282021年思考已經結束但理解卻并未開始局部但藝術的好處是,我們也可以完全從相反的角度來描述這一過程:藝術家在做減法,添加的過程,本質上是一種舍棄,直到最后以“實有”成就“虛空”。希望這幾段隨想不會激起讀者的逆反心理,所以我決定就此打住,讓大家直接欣賞作品吧——這也是少有的一次,象外沒有對藝術家進行訪談而直接展示作品的。